◆李倩文/圖
秋分,當然也包括春分,是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的節(jié)氣。因為覺得特別公平,太陽剛剛好直射赤道,晝夜平分,比起來夏至太豪橫,而冬至又顯得委屈。長大了才知道,也不算我幼稚,對稱性是人類的普遍偏好,而這背后,又有進化心理學的各種道理。
小學的作文會寫,秋天是收獲的季節(jié),長大了更篤信,秋天是吃貨的季節(jié)。這個時節(jié),羅氏蝦很是肥美。
記得剛剛畢業(yè)到廣州工作的時候,第一次在菜市場見到羅氏蝦,那時候沒怎么見過龍蝦,就覺得怪不得廣東說生猛海鮮,這蝦也太囂張了,就那小個兒,揮著倆大鉗子,難不成還有一個螃蟹的夢?后來才發(fā)現(xiàn),每到秋涼,人家滿腦子蝦膏蝦黃,做螃蟹夢也不算過分。
我以前的印象里,羅氏蝦是一種低到塵埃里的食材。那時候廣東人流行吃基圍蝦、竹節(jié)蝦,不怎么看得上頭比身子還大的羅氏蝦,管它叫大頭蝦。這就跟管扶桑叫“大紅花”一樣,都透著漫不經(jīng)心。因為家常,倒也親切起來?;浾Z還管那些粗心大意的人叫“大頭蝦”,西關阿媽鬧仔,會說:“咁都可以撞親,你真系大頭蝦。”說這話,三分責備,七分寵溺。
秋分時節(jié)吃羅氏蝦,公平起見,就得兵分兩路、一蝦兩吃。蝦身冰醉,蝦頭火爆,冷艷和熱情,大頭蝦統(tǒng)統(tǒng)hold得住。先說說冷若冰霜的冰醉款,蝦洗干凈,用廚房剪刀把蝦頭和蝦身剪開,剪的時候要給蝦頭留一點肉,這樣蝦頭里的蝦膏才不會流出來。我會剪掉蝦須,但是保留蝦鉗。
把水燒熱。一定不能燒到全滾,而是鍋底泛起2毫米左右的小泡泡,大概80度左右吧。把準備好的蝦身放進鍋里,轉(zhuǎn)小火,2分鐘足夠,千萬別使勁煮。
把蝦身撈出來,放進一個有蓋兒的盒子里,就可以做冰醉了。蝦肉本身味道鮮甜,不需要太過復雜的調(diào)味,我放了香糟鹵、陳年花雕和一點干邑。偏甜口的人可以放一點糖。我正好有檸檬葉,就剪成絲一起放進去了。在中國的糟醉汁里放一點干邑或者威士忌,特別能提香。其實只放一點點,也不算太浪費。把盒子放進冰箱里,冷藏2小時,拿出來擺盤,就是很體面的宴客前菜了。
接下來再說咸蛋黃焗蝦頭:蝦頭拿廚房紙巾擦干,薄薄地沾一層生粉。油鍋爆香蔥花,把蝦頭放進鍋里,中火煸香。不用急著翻炒,底下那面完全變紅了再翻。
蝦頭炒得差不多了,就把搗碎的咸蛋黃放進鍋子空隙里,用油煎到起泡,然后用鍋鏟把蛋黃跟蝦頭炒勻。臨出鍋再灑一點蔥花。家里如果有潮汕金蒜粒,也可以順手放了點。趁熱開吃。
這么做的蝦頭,沾了咸蛋黃的蝦肉香潤彈牙,掰開蝦頭殼,幾乎只只都有黃色奶油狀的蝦膏,需要動用舌頭一卷一吸,整個口腔彌漫著優(yōu)雅的豐腴感。這么說吧,那感覺跟喝勃艮第是一路的。如果有耐心,沾了咸蛋黃的蝦鉗,可以慢慢咂摸一下。
玉液瓊漿醉紅羅,滿城盡帶黃金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