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為古典音樂樂迷，人生最美妙的經(jīng)歷之一，就是能夠聽到一個頂尖藝術家在職業(yè)生涯最巔峰時期的現(xiàn)場演出。而這一次，深圳樂迷顯然感受到了。大提琴家秦立巍達到了可能是他自己最出色的狀態(tài)，在筆者聽過秦立巍的好幾次演出中，這無疑是最精彩的一次。
作為深圳本地藝術團體最重要的代表之一，深圳交響樂團在“一帶一路”國際音樂季當中承擔著極其重要的角色，4月13日演出“弦上經(jīng)典——深圳交響樂團交響音樂會”讓樂迷大飽耳福，獨奏為大提琴家秦立巍，指揮家是來自中國臺灣的呂紹嘉，下半場的“老柴”《第六交響曲“悲愴”》的處理也是張力十足。
當秦立巍遇上質(zhì)樸的德沃夏克
在4月13日音樂會當中，秦立巍演出的作品，是捷克作曲家德沃夏克《b小調(diào)大提琴協(xié)奏曲》，如果要選一首歷史上最偉大的大提琴協(xié)奏曲，那毫無疑問就是德沃夏克這一首了。德沃夏克這首作品配器非常豐富，其實近似一首帶有大提琴獨奏聲部的交響曲，這也對樂隊和指揮提出了更高的要求。
此曲是作者停留美國期間的最后巨作，把美國的地方色彩和波希米亞民謠曲調(diào)巧妙地融合起來，產(chǎn)生獨特的魅力。這部作品飽含德沃夏克晚年對故鄉(xiāng)捷克復雜的思想感情，有鄉(xiāng)愁、有擔憂、有回憶、有傷痛、有悲憤、也有熱情，要把捷克大師暮年復雜的思鄉(xiāng)情懷自然地表達出來，其實并不容易。
過去筆者多次聆聽秦立巍的現(xiàn)場演出，感覺到他的大提琴演奏個性很強烈，跟當今較多注重音色圓潤美感，著重抒情的演奏家很不一樣，秦立巍在傳統(tǒng)的演奏上結合了巴洛克演奏的一些手法，追求短句速度穩(wěn)定，感情起伏控制在一定的幅度內(nèi)，聲音干凈利落，大提琴顯得響亮而明快。
然而在德沃夏克當中，這一次秦立巍變了，聲音不再像以前那么果斷明快，弓和琴弦、指板的摩擦也不像以前那么明顯，很多句子也變慢變溫柔了，融入了自己更多的感情，我想他是被德沃夏克的質(zhì)樸旋律感動了，也是被呂紹嘉指揮的深圳交響樂團感動了，才會流露出這樣真摯的聲音。協(xié)奏曲最后樂隊首席小提琴和秦立巍的對話也堪稱處理的經(jīng)典。
這是筆者見到秦立巍情感最真實自然流露的一次，當然秦立巍從來不是走音色圓潤的路線，也從來不會走泛濫抒情的路線，他一如既往地保持住自己的特色，只是因作品發(fā)生了一些變化，達到了更理想的藝術效果，這一次跟呂紹嘉棒下的深交合作，他做到了可能的最好。秦立巍加演的巴赫無伴奏大提琴組曲選段，同樣延續(xù)了協(xié)奏曲的樸實感人。
樂手觀眾都被呂紹嘉的“老柴”感動
呂紹嘉在歐洲有著璀璨的指揮生涯，先后獲聘擔任柏林喜歌劇院首席駐團指揮、德國漢諾威國家歌劇院音樂總監(jiān)，并受邀在英國國家歌劇院、布魯塞爾鑄幣歌劇院、澳大利亞悉尼歌劇院、德國斯圖加特歌劇院、柏林德意志歌劇院、法蘭克福歌劇院等地擔任客座指揮。歌劇領域之外，呂紹嘉也經(jīng)常與眾多世界知名交響樂團合作，包括慕尼黑愛樂、西南德廣播交響樂團、中德廣播交響樂團、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、維也納廣播交響樂團、日本NHK樂團等等。
在呂紹嘉的指揮生涯當中，歌劇是極其重要的一部分，其實世界上一些最頂尖的交響樂指揮家，不少都是先從歌劇院走出來。比如柏林愛樂樂團的前任藝術總監(jiān)阿巴多曾經(jīng)在米蘭斯卡拉歌劇院和維也納國家歌劇院擔任要職，而柏林愛樂樂團候任藝術總監(jiān)基里爾·彼得連科，目前依然在慕尼黑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擔任藝術總監(jiān)，也曾在柏林喜歌劇院任職。
在世界知名歌劇院的經(jīng)歷，顯然給這些頂級大師帶來更豐富的藝術體驗。歌劇當中的指揮家，需要配合歌手而不至于喧賓奪主，控制好樂隊音量強弱是指揮里面高難度的工作。有過這樣的豐富經(jīng)驗，指揮家后來在交響曲和協(xié)奏曲當中就顯得更容易駕輕就熟了，尤其控制樂隊聲部的平衡和聲音的強弱方面。在呂紹嘉和秦立巍合作的協(xié)奏曲當中，樂隊的弱音控制烘托大提琴獨奏的氣氛特別棒。
中國樂迷都喜歡把作曲家柴可夫斯基親切地稱為“老柴”，可見大家對這位作曲家的熱愛。4月13日演出的下半場，是柴可夫斯基《第六交響曲“悲愴”》，這部作品于1893年8月12日完成。這首交響曲正如標題所示，強烈地表現(xiàn)出“悲愴”的情緒，這一點也就構成本曲的特色。
呂紹嘉的“悲愴”處理得讓人信服，第一樂章的動態(tài)對比進入緊張的悲劇樂段就處理得強弱分明，圓舞曲也帶來了更多的戲劇舞蹈感；著名的第三樂章其實不算特別火爆，這跟多數(shù)俄羅斯指揮家的處理很不一樣，呂紹嘉還是流淌著德國指揮學派那種相對理性，勝在一板一眼張力十足，線條節(jié)奏交代得十分清晰；在最后的樂章，呂紹嘉注入了真摯的感情，樂手臉龐變得凝重，慢板“悲愴”的感覺延綿下去。
樂曲結束后，深圳觀眾都等待呂紹嘉慢慢放下指揮棒再鼓掌，樂迷也跟樂團一起共同進步，讓這一個音樂之夜顯得更加完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