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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夜里的牧羊情人

冬夜里的牧羊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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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交11月30日的音樂會以“牧羊情人”命名,據(jù)說源自芭蕾舞劇《達芙尼與克洛埃》這對相愛的牧羊男女。

譚小棠在深情演奏莫扎特,指揮:亞歷山德羅·克魯?shù)聽枴垞P穎 攝

被山脈和海洋圍攏起來的法蘭西,已然進入了冰天雪地的季節(jié)。在冬夜里踩在梆硬的路上,連呵氣都會噴出一串乳白色氣流。不知道拉威爾這位精致的印象派作曲家在創(chuàng)作《達芙尼與克洛?!窌r,是否在這樣的冬夜,只知道他接受了季亞吉列夫之托,在1912年的6月份完成作品,由俄羅斯芭蕾舞團在巴黎的城堡劇院隆重推出。

音樂與芭蕾舞,雙重的魅力。帷幕升起時,觀眾眼前出現(xiàn)的是圣林邊上的一片鮮嫩欲滴的綠草地,一個神秘的洞穴旁佇立著三尊仙女石像。一群提著草籃給仙女獻祭供品的年輕人歡快出臺。在人群中有位英俊的小伙子叫達芙尼,他投身在以宗教舞蹈方式進行的奉獻儀式中。達芙尼悄然愛上了美貌少女克洛埃。

完全是印象派的經(jīng)典,猶如馬奈筆下的《西班牙舞蹈》和柯羅的那種纖細精巧的風景畫細節(jié)。

然而,這種美麗迷人的愛情故事,何以在演出后效果如此平淡,令拉威爾陷入困惑。當他意識到音樂過于復雜所致,便毅然從中選出兩套專供音樂會演出的組曲,想不到由此大獲成功。

深交11月30日的音樂會以“牧羊情人”命名,據(jù)說源自拉威爾的芭蕾舞劇《達芙尼與克洛埃》這對相愛中的牧羊男女,我覺得其中也有煽情的因素吧。

拉威爾的第二組曲有著相當精練的三個部分。音樂中的《達芙尼與克洛?!匪坪醺咝蜗蟾?,更為純粹的情感世界。以聲音構成的優(yōu)美畫面,給人以更大的想象空間。

第一部分“日出”深交傾力奏出,相當精彩。在整部舞劇中,這段“日出”也是最為壯觀的部分:

清晨。朝霧迷朦。巖石上滴下露珠。小溪傳來淙淙流水聲,一幅晨曦圖從優(yōu)美聲音中拓開來。長笛與三把小提琴模擬出小鳥的快樂鳴叫,牧羊人則吹著牧笛趕著羊群,從遠處緩緩而來。

太陽冉冉升起,大地金輝沐浴。音樂的恢宏與壯美,讓全場頓然璀璨。光芒耀動間,有種喚醒的力量扣人心弦。那是昏睡中的達芙尼被喚醒了。接下來,迷人的音樂進一步描述了達芙尼與克洛埃重逢的喜悅。而觀眾的情緒此時也由亢奮轉至迷醉。

下半場是拉威爾的作品,樂隊陣容浩大厚實了許多。圓號小號大管在上半場各自僅有兩把,打擊樂只有一人,而此時,管樂增加了三倍,打擊樂排成了九人的銅墻鐵壁。人數(shù)的陡增,氣勢如虹。

演出前我與樂隊隊長聊天時,他說他特別喜歡法國印象派的音樂作品,尤其是拉威爾的風格。此前我多次聽過《波萊羅》,每次都有新鮮感撞擊,百聽不厭。那種反復多次的旋律,始終愉悅內(nèi)心。特別是小軍鼓的節(jié)奏,層層漾動,總能引發(fā)內(nèi)心的激蕩。在這場音樂會上,又聽到了小軍鼓的悅耳敲擊。那是三面小軍鼓的合奏,輕盈諧調(diào)中有著美妙的搖蕩。這是從《達芙尼與克洛?!返诙M曲第三部分《群舞》中冒出來的一泓清泉,也只有拉威爾會讓小軍鼓發(fā)出如此精湛的聲音,如此刻骨動人的節(jié)奏。

在深圳的冬夜傾聽《牧羊情人》的音樂會,享受的不僅是大自然的那份溫暖饋贈,更有深交所帶來的曼妙意境。

深交這一年對于音樂會的曲目安排,可謂良苦用心。這場《牧羊情人》是繼11月9日那場韋伯與德彪西作品兩兩對比音樂會后,又一場突出德奧作曲家與法國作曲家作品風格對比的悉心編排。古典主義時期的莫扎特和浪漫主義時期的法國印象派拉威爾相遇,讓現(xiàn)場觀眾經(jīng)歷了一次美妙詩意的音樂之旅。

音樂會上半場是屬于莫扎特的。第一個曲目:《狄托的仁慈》序曲,K621。這是莫扎特最后一部歌劇。指揮是來自意大利的亞歷山德羅·克魯?shù)聽?。這位年輕高挑的指揮家站在臺上時,像一棵筆直上升的樹。他出生于米蘭,畢業(yè)于意大利威爾第音樂學院,是意大利才華出眾的指揮家??唆?shù)聽柧?7世紀至當代音樂,對法國印象派音樂的詮釋尤其獲得高度贊譽。從他指揮的《達芙尼與克洛?!返诙M曲中,能感覺此言不虛,甚至我感覺他是一位“意境大師”。他對音色對光的敏感,無不緣自他心靈的外化,這種敏感深刻影響了深交樂隊,讓其發(fā)出印象派的特有光芒,且始終在抑揚頓挫中熠熠生輝。

贊揚這位年輕高挑的意大利指揮家的出眾才華,并非局限于法國印象派方面,他在指揮莫扎特作品時,同樣出色。我尤其要稱贊他在莫扎特《d小調(diào)第二十鋼琴協(xié)奏曲》K466時所起到的作用。他與中國青年鋼琴家譚小棠首度合作,但是彼此心領神會,十分默契。樂隊也因此表現(xiàn)出良好的狀態(tài)。

莫扎特的協(xié)奏曲是我聽到最多的鋼協(xié)曲。我聽過當今世界權威的莫扎特協(xié)奏曲的詮釋大家傅聰和加拿大鋼琴家安東·克迪的演奏,還有奧地利最資深鋼琴家保羅·巴杜拉·斯科達在上海的演奏。年輕的譚小棠的演奏我是第一次聆聽,此前也并不知道他。然而,第一次聽到他的莫扎特就讓我大吃一驚:他的觸鍵如此沉靜老到,他的呼吸特別接近莫扎特。他絲毫不注重外在動作,也沒有半點的拿腔拿調(diào),儒雅斯文的外表下,是他質樸而扎實的鍵盤功力,字字璣珠般的顆粒感,如同展開的一卷耐讀的卷軸,讓你徐徐見證著一位注重內(nèi)心修養(yǎng)的鋼琴家不俗的面貌與風彩。他除了擔任中央音樂學院鋼琴系主科教研室副教授、碩士生導師外,還在很多的國際大賽中獲獎。在他字數(shù)不多的簡介中,卻排列了一長串教授過他的老師的名字,其中有三位是我熟悉的:周銘孫、凌遠、楊峻。

他加演的曲目是貝多芬的《悲愴》第二樂章“如歌的柔板”??刂魄榫w,追求精致詩境。絕不取悅觀眾,以自己內(nèi)心的音樂虔誠,準確傳導出來。這是一種職業(yè)的本能與尊嚴,自然贏得了觀眾的尊重,盡管許多觀眾覺得不夠過癮。

值得稱道的還有拉威爾的《古典小步舞曲》和《悼念公主的帕凡舞曲》,在克魯?shù)聽栁难诺氖謩蓍g,深交充分發(fā)掘出精致的音色光彩。

◎ 劉元舉


[責任編輯:高薇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