版次:A15來源:深圳商報 2018年10月09日
1982年春的某個早晨,原深圳火車站北站,周順斌記錄下兩萬基建工程兵奉國務(wù)院、中央軍委命令,南下深圳的歷史性場面。(周順斌 攝)
1984年,周順斌在紅嶺大廈施工工地拍攝的《升》,后來獲第十三屆全國攝影藝術(shù)展覽金牌獎等獎項。(周順斌 攝)
深圳商報記者 梁瑛
深圳第一座高樓電子大廈是怎樣建成的?深圳第一條主干道深南大道是如何開通的?深圳最早的排水管道是如何埋下的?在今天的現(xiàn)代化大都市背后,曾經(jīng)有一個怎樣的深圳?近日,“拓荒精神 薪火相傳——紀念基建工程兵集體轉(zhuǎn)業(yè)35周年主題攝影展”于越眾歷史影像館開幕。近130幅老照片,輔以政府文件、媒體報道、相關(guān)出版物、紀錄片等文獻資料一一展出,把觀眾帶回了那個激情燃燒的年代。
本次展覽由深圳市拓荒史研究會主辦,深圳市慈善會·關(guān)愛深圳拓荒牛專項基金支持,深圳市委宣傳部原副部長段亞兵與越眾歷史影像館策展人孫粹聯(lián)合策展。
深圳,曾經(jīng)這樣荒涼
“一輛長長的列車停靠在火車站,背著背包、提著行李的軍人排著隊走在列車旁的鐵軌上……”本次展覽就從這張照片開始。這是1982年春天的一個早晨,先期到達深圳的周順斌接到迎接部隊軍列的任務(wù)。他背上雙鏡頭120的海鷗相機,一早就來到原深圳火車站北站。天剛亮,下著小雨,一輛經(jīng)過幾天長途跋涉的軍列(悶罐車)已經(jīng)??吭诒闭尽2筷爮臇|北過來,戰(zhàn)士們穿著棉衣棉褲,排著隊,沿著鐵路沿線向集合點走去。盡管天氣不好,相機拍攝速度很慢,周順斌仍然沒有放棄這次拍攝機會,舉起相機按下快門,記錄下兩萬基建工程兵奉國務(wù)院、中央軍委命令,南下深圳的歷史性場面。
從1979年第一批軍列開進深圳到1983年的四年間,先后有100多輛軍列從四面八方開赴深圳,將基建工程兵兩萬人運入鵬城,參加深圳特區(qū)建設(shè)。周順斌1981年來深,是先遣部隊的新聞報道員。“上午拿到相機,下午就去拍照了?!贝饲皬膩頉]有用過相機的他買了一本書,用一個中午的時間學(xué)會了怎么裝膠卷,怎么按快門,從那時起,相機伴隨了他38年。
當時的深圳,人煙稀少,滿目荒涼,百廢待興,開篇艱難。周順斌回憶說:“當時這里地方偏,又是邊防禁區(qū),一般人來不了。接到命令,我們在地圖上找了好久,才找到這個邊遠的角落,到了這里才發(fā)現(xiàn)這么荒涼?!边呞镄℃?zhèn)一下進入兩萬官兵,吃住行遇到了極大的困難?!皼]地方住,只能搭竹棚,老鼠、蛇、蚊子到處都是,下雨的時候,鞋就在床下漂來漂去。沒有水喝,吃水要打水井,做飯就用三塊石頭壘個灶。天氣炎熱,很多戰(zhàn)士得了皮膚病。有一次臺風來了,把竹棚的屋頂掀翻,戰(zhàn)士們就在水里泡了一天一夜?!?/p>
他們,是深圳拓荒牛
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,兩萬人艱苦安家、艱苦創(chuàng)業(yè)、艱苦奮斗,開山填溝擺戰(zhàn)場,荒原竹棚扎營盤。開啟了世界城市建筑史上的一個奇跡。
這支隊伍建成了深圳第一棟高樓——深圳電子大廈等高層、超高層建筑上千棟;參加了福田中心區(qū)、深圳機場、鹽田港碼頭等眾多項目的施工;完成了深南大道、北環(huán)大道、濱河大道和深圳體育場館、市民中心、南山高新區(qū)、西麗大學(xué)城、人民醫(yī)院等基礎(chǔ)公共設(shè)施、文化教育項目的建設(shè)。
1983年,由于基建工程兵建制撤銷,國務(wù)院、中央軍委決定將兩個師官兵調(diào)入深圳,集體轉(zhuǎn)業(yè)改編為深圳市的施工隊伍。當年的9月15日是深圳基建工程兵集體轉(zhuǎn)業(yè)的日子。從此,深圳有了一支當時規(guī)模最大、政治素質(zhì)最好、技術(shù)力量最強的建設(shè)施工隊伍。
深圳的每處土地上都有官兵們?yōu)⑾碌暮顾?。他們和其他的?chuàng)業(yè)者們一起,讓深圳的高樓像雨后春筍般地拔地而起,讓這座城市不斷長高,最終成為國際知名的大城市,他們是深圳特區(qū)最早的建設(shè)勁旅,也是真正的深圳拓荒牛。
影像,見證一夜城奇跡
本次攝影展以“拓荒精神 薪火相傳”為主題,旨在通過直觀的影像作品以及文獻記述回顧這段被遺忘的拓荒史。參與本次展覽的五位攝影師分別是周順斌、馬樹華、楊洪祥、劉對現(xiàn)、趙青,前四位均為基建工程兵出身。
在他們的影像記錄中,觀眾可以一點一滴還原當年的深圳面貌。一張撬動大石的照片告訴我們,當年的深南大道上,從上海賓館到南頭檢查站,都是這樣的石頭山。一張職工們坐在地上考試的照片告訴我們,當年的深圳,連一間像樣的考場都沒有。
回憶起當年的情景,周順斌指著一張戰(zhàn)士匍匐在地上喝水的照片告訴記者,特區(qū)初創(chuàng)時期的艱苦是常人難以想象的,臺風揭去了棲身竹棚的屋頂,大火燒毀了簡陋的家園,這些都未能動搖建設(shè)者的意志。渴了,戰(zhàn)士們就喝溝中水,累了就地小憩一會再干。
他還記得,剛到深圳沒多久,部隊就接到了疏通、覆蓋新園排污溝的任務(wù)。這條位于今天東門老街的水溝,溝長1650米、寬6米,淤泥深2米,明為排洪溝,實為排污溝,臭氣熏天,被人戲稱“龍須溝”,路人都繞道而行。部隊指揮所決定,由2連、3連、6連分段施工,一個月完成任務(wù)。任務(wù)下達后,參加連隊頂著臭氣,不怕蚊蟲咬,用鍬挖鎬刨,竹籃抬,抽水泵不夠,就用臉盆和水桶裝提污水污泥。班長楊躍軒、副班長黃友運和6名戰(zhàn)友暈倒在現(xiàn)場,但施工仍在進行。一個月的任務(wù),提前5天完成,明溝變暗渠,暗渠上建成了環(huán)境優(yōu)美的廣場和道路,這就是后來的新園路。
退休后的周順斌正在整理多年來記錄深圳的影像資料,從第一條路、第一棟樓到第一個商場、第一個火車站,影像記錄了一個城市奇跡般的成長史,在這些鋼筋水泥的森林背后,最不應(yīng)該忘記的正是那些默默無聞的城市建設(shè)者。